西斯

【戬空】彼此之间

我是个标题党

贼崩

严重崩坏人物性格，观看注意
  









“花还是没开。”
 
每个黄昏孙悟空都会坐在那朵翻腾的妖云上，摸着手里的围巾眺望远处的天空。这个时候的他一改往日的跳脱肆意，表情深邃而宁静。

他遥遥望着，目光似乎上方那穿透了遮天蔽日落的黑云，落到更深处的。那里有个南天门，而南天门守着一位神，名杨戬。
 
孙悟空的手边还有一片花田，荒芜的土地上连杂草都没有，隐约能看见风吹走表层浮土后露出的花种。

曾经南天门的那位神亲手埋下他们，曾经杨戬想让这里长满漫山遍野的花。
 
“早晚有一天这里会开满花。”

在很久前，在杨戬种下花种时，那个叫阿紫的漂亮仙女也还活着。那时候她还怀着满腔的热血与浪漫。她站在旁边，很开心拍手这样说着，并把一边呆立的孙悟空拉了过来。

“对不对？”阿紫笑着问孙悟空。

而那时候他怎么说来着——

噢对了，是:“当然！这里一定会开满花！”

那杨戬又是怎么说来着？

——没可能的。

孙悟空记得杨戬当时的表情，很冷淡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。
 
“没可能长出来的。”现在，孙悟空闭着眼睛低声说。但他仍然拍了拍身下的妖云，那妖云嘴中吐出一口水汽落到花田上，很快被暗红的泥土吸收。

……那时候杨戬也是这样，孙悟空默默回忆着。

一边说着没可能，一边精心侍候着花儿，偷偷拿着硝石造冰，又化水浇灌花，被孙悟空发现后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扔下水瓢走了。

后来在帮助这里下了第一场雨后村民拿来了许多酒，所有人和神都喝醉了。朦朦胧胧中杨戬走到花田旁边，说:

“这儿会开满花儿。”

他说话时孙悟空站在旁边，于是孙悟空也接了一句:“那当然。”

之后两个家伙双双醉倒。阿紫一脸不屑站在他们身后，拎着酒坛和那只叫小白的黑狗对饮去了。

第二天无论孙悟空怎么死缠乱打，杨戬也不肯承认自己说过这话，并且浇花的时候愈发躲着人了。

这就是杨戬了，总把一切埋在心底，连所做的也不要让人知晓。

那时候孙悟空不懂他为什么这样，其实现在他也不懂。但他只是有些明白了，为何他们会走上完全不同的两条路，从此一个守南天门一个破天灭佛，生生活成了彼此的死敌。
 
天空仍然是黑暗的，没有晚霞，什么也没有。

花也没有开。
 
孙悟空用指腹摩擦系在脖颈上的围巾，他有些恍惚，但更多是陷在回忆中的无法自拔。

“报——”

身后小妖的突如其来一声打破了他漫无目的神游。孙悟空回过头去，已换上副充斥桀骜神采的面孔。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天兵……天兵打来了！”小妖颤抖着说，孙悟空有些无奈，他想天兵都打来多少次了，这家伙怎么还这么小胆子。

他刚准备教育下小妖，但这时候却被小妖颤颤抖抖吐出的下一句震住了两秒。

“二郎神……杨戬……亲自来了！”

孙悟空拿起了金箍棒。

他来了？

孙悟空一步步往外走，觉得有几分不真实。

他为什么会来？

来杀我？

孙悟空忽然停下了脚步，他忽然想看一眼那片花田，但他咬咬牙，马上又继续向前走去。

妖云跟在他身边翻腾。孙悟空眨了眨眼，他刚刚把它忘了。纵身一跃，孙悟空站到了妖云上，而后眨眼间他就已经到了杨戬面前。
 
空中天兵与魔将互相对峙。杨戬站在天兵的阵前，脚边的黑狗早已经不是被叫做小白时痴肥的模样，呲牙咧嘴冲孙悟空展示自己的威风。

孙悟空也落到魔将的阵前，扛着棍子冲杨戬一笑。

“有事？”
 
杨戬不说话，宽大白衣无风自动，一缕散下来的发丝贴在脸上，看起来有些憔悴。

“我说过，我会永远追杀你。”他冷冷说，纵身过来直攻要害。

杨戬速度很快，但被孙悟空侧身闪过了。猴子再次露出了欠揍的微笑，大眼睛里满是挑衅。他朝杨戬勾了勾手指，低吼一声后二者同时向对方跃去，身后天兵魔将也开始厮杀。在一片混乱中，孙悟空向杨戬凑得近了些。

“花还是没开。”他轻声说，高高跳起，躲过了杨戬的扫向他下盘的一腿。

杨戬面不改色:“所以呢？”

“你应该来看看，万一就……开花了呢！！”那只其实叫哮天的狗猛冲过来，吓了孙悟空一跳。但那只狗没有咬他，而是蹭了蹭他的脚，并且在杨戬杀人般狰狞的目光中马上跑远了。

“嚯，他还记得我。”孙悟空低声笑，反身一棍横扫向杨戬腰间:“狗都记得。”

“所以他是狗。”杨戬镇定自若后仰躲开。

孙悟空不置可否地微笑起来。

此时这一仙一魔已经打得火热，双方的士兵也是如此。战场从天边到地面，天火烧红了彼此的眼。

妖云一直围着孙悟空转，转得他反倒有些心烦了。最后他忍无可忍，指着花果山让妖云赶紧回去。

“浇花去，懂不懂？”

反正你也浇不进去。孙悟空暗中想。

杨戬在一旁默默听，额头的第三只眼暗了一下。

他们继续对打，但忽然间，杨戬低声道:“我会去。”

他反身一跃抽走武器，高举着手，命令己方停手撤退。孙悟空见此也感觉命令魔将停止动作，一时间在场所有家伙的目光都集中在当中二者身上。

孙悟空带着少许惊讶看向杨戬，他的眼睛里一时间跃动上几分欢愉的色彩。

“累了。”杨戬转身就走。

……“撤退。”孙悟空也召回还在半路上的妖云，瞥了一眼那位神白衣飘飘的背影后打道回花果山了。

他又坐回了花田旁。这次他想起了更多，包括他们当初还在天上时，那时候还算是人的两个家伙第一次见面就狠狠打了一架。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仍然在吵，那个叫阿紫的仙女有时候劝架有时候火上浇油，反正他们在吵。

总是在理念不和，总是在吵。吵到最后都失去仙力掉到花果山，于是一个去偷偷种花，一个去帮阿紫拿布做晚霞。

现在呢？

没有晚霞看的孙悟空在这里种花，没有花种的杨戬坐在南天门看晚霞。

孙悟空很怀念曾经在花果山的那几天。那时候阿紫还在，杨戬和他还能和睦相处一下。现在他们成了死敌，互相活在回忆里。

偶尔……他也会想起更多。他们当初在这里救下很多人，可这些人最后还是死了，因为天命。

天命……杨戬放弃了花田，去当神，他说这是天命。而后阿紫死了，都死了，他也说这是天命。
 
不去想这些。孙悟空攥紧了围巾。此时天色已晚，他干脆让妖云把它自己变得柔软些，躺在上面睡了过去。
 
被黑色云雾遮挡的天空此时星河灿烂，晚霞已经消失了，南天门前杨戬却仍然盯着那片天。

他其实现在也不大喜欢看晚霞。但看晚霞能让他想到很多往事，包括同样喜欢晚霞的阿紫与孙悟空，所以他仍然坚持每天守在这里。

……今天为什么会忽然离开？

杨戬也不知道，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孙悟空会想让他去看花。他最开始觉得孙悟空可能这么多年终于把脑子打坏了，但看到哮天去蹭那该死猴子的脚后，杨戬忽然莫名觉得一切都没怎么变。

不由自主就想停手，就想再去看看。

猴子的眼睛仍然像许多年前一样清澈，没有一点妖魔的样子。在被猴子那双眼睛盯着看时，他终于忍不住了。
 
他是神，但他想去看看 人间那片没开花的花田。

杨戬站在万千星河前，看不见猴子睡在花田边。

他们都看不见，花田里，悄悄长出了第一株绿芽。

绿芽有些细小，在风中瑟瑟发抖着。

但毕竟，它长出来了。